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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扬州瘦马 人尽可夫 王朝的二皇子却将我捧在掌心 当成至宝

时间:2023-05-17 06:27:14 | 浏览:293

我是个扬州瘦马,人尽可夫。王朝的二皇子却将我捧在掌心,当成至宝,为我不惜弑兄杀妻。他以为我爱他如命,如同他待我那般。呵,他真的看得起我。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为了杀他,我以清白之身堕入地狱,不过就是想在他最放松的时候,送他去见我的哥哥嫂嫂。1

我是个扬州瘦马,人尽可夫。

王朝的二皇子却将我捧在掌心,当成至宝,为我不惜弑兄杀妻。

他以为我爱他如命,如同他待我那般。

呵,他真的看得起我。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为了杀他,我以清白之身堕入地狱,不过就是想在他最放松的时候,送他去见我的哥哥嫂嫂。

1

我叫苏璎珞,是城北苏秀才家的女儿。

爹恨我克母,早在我五岁记事的时候,就将我以几文钱的酒钱卖给杂耍戏班子。

戏班子的老板是个好人,但他缺钱。

窝窝头混着凉水把我拉扯到十岁,老板给我买了一身漂亮的衣裳,将我送到了花满楼,换回了十两银子。

这是戏班子三十三口人半年的口粮钱。

我扒着师父的袖子掉泪,不让他走。

师父一根根扒开我的手指,「妮,师父对你不起。可你在这,能吃香喝辣,不用跟着你的师兄姊妹们抛头露面受苦。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师父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可也是他将我送到了吃人的魔窟啊。

花满楼是个花楼,女孩十四就要开苞接客,我已经十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我跪在了师父面前,咚咚给他磕着响头,泣声:「师父,璎珞求你,留下我吧,我会干活,会干很多很多活。我还会刺绣和逢补衣服,您和师兄们的袍子都是我跟三娘修补的。」

师父叹气,我以为他起了怜悯的心,磕头更加卖力。

一股大力却从我身后袭来,顿时头皮剧痛。

一个壮汉粗鲁的抓住了我的辫子,将我猛地拉起,扛到肩上。

「小嘴唧唧歪歪,爷好好调教你。让你知道在咱这花满楼,谁才是你的师父!」

壮汉将我丢到了柴房,地上凌乱扎人的柴火被他随便一推,堆成了他即将教训我的温床。

我哭闹挣扎,然而双手被他拉到头顶,狠狠钳制动弹不得,裙裤也被他用力扯开。

危难间,门被人一把踹开。

2

救我的人是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漂亮少爷。

他踹开门后,让两个彪悍的随从一左一右把欺负我的壮汉架起来,朝壮汉那处狠狠踢去。

壮汉疼的哆嗦,身子向前佝偻着嘴里发出不似人的尖叫。

我呆了呆,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一切。

少爷走近我,丢给我一件袍子,「穿上,还能起来么?」

我挣扎着起身,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恩、恩公。」

这袍子应该就是他自己的,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温度和冷香,我抓着他的衣裳,全身发抖,惊魂甫定。

他笑吟吟凑近我,「别叫小爷恩公,叫我举世无双洛小侠。」

我:「……」

后来我从他仆从那知道了他的身份:洛长渊。

扬州城首富洛家的独子

洛长渊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个劫富济贫的侠客,潇洒行走江湖。

奈何洛家最讨厌武林,一定要他考取功名当官。

他今日能出来,跑到这花楼,还是因为他好兄弟的哥哥中了举人,接下来要辞家到燕京继续考取功名。

几个阔绰的小少爷便借着为兄长践行的名义,包下了花满楼玩耍。

洛长渊不喜欢花娘环绕的脂粉味,推开她们出门换气,闲逛了一会,没想到会在柴房听到我的哭喊。

他跟我比划:「我从没听过一个姑娘的叫声那么凄厉,就像杀年猪一样。原来女子并不总是温柔娇软的。」

洛长渊有三四个姊妹,都是按照贵族小姐的礼仪培养,伺候他的府中丫鬟,也都是温柔细语,声娇气短。

我大抵是他人生中所见女子的异类,一下子让他产生了好奇。

他从龟奴手中救下我,却又不能将我买回去。担心洛家知道他买了个花楼姑娘,会打断他的腿。

为难之下,他竟然主动跟老鸨提出:以一年十五两金子的价格,将我当成贵客养在花楼。每日要给我花魁的饮食待遇,还要请女先生教习,但不能让我接客。

老鸨本来懊恼生气自己场子被砸,闻言喜笑颜开,满口答应下来,搂着我直唤小心肝。

「酥酥啊,娘实在太忙,都不知道你差点被欺负。那个鳖孙子娘已经驱逐出去了,你放心,有洛少爷的供养,娘一定把你喂的娇俏可人。」

老鸨弃了我原本的名字,随意给我捏了个花楼的艺名。

我挣开她,跑到洛长渊跟前,眼巴巴地瞅着洛长渊。

这次我不磕头了,只是吸了吸鼻子,一字一顿跟他说:「我爹卖我只花了七文,戏班子老板将我买了去,养了五年,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花满楼。一两金子等于一百两银子,少爷,你给的太多了。」

「死……哎你这丫头!」老鸨脸都绿了。

我不管她的威胁,继续道:「花魁娘子的价格是一晚上五十两银子,她十四岁挂牌接客,首夜拍卖价格大抵需要一两黄金,之后价格回落,每夜五十两只接待一人。虽然看似赚很多,但老鸨每次要抽走七成。」

「小丫头,你想说什么?」洛长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说:「你给老鸨十五两银子即可为我赎身。她若不同意,你找人报官说她勾结拍花子,从好人家拐了女儿逼良为娼,官府一查,她手底下不干净,准进去吃牢饭。到时候,花满楼人心惶惶,你再差人出面买下花满楼,我可以替你打理赚钱。」

「死丫头!你——」老鸨被堵住了嘴。

我是秀才的女儿,就算被我爹卖了,我也记得,我是读书人的女儿。他混账,但我的亲娘曾温柔至极将我抱在怀中,一边喊着我囡囡,一边为我读启蒙的诗歌。

娘亲生我时伤了气血,苦苦撑到我三四岁便撒手人寰。

阿爹恨极了我,觉得是我命硬,克死了我娘。

他从不想着自己多赚钱,在我娘还活着的时候为我娘买几副补血的药。只是日日醉醺醺地对着我娘的遗像吟诗,寄托哀思。

我记着这一切,恨透了这个愚蠢软弱的男人。

但身为秀才,他要脸,是绝不会承人自己卖女儿。

对外,他都说我是被拐子拐走。

现在老鸨要我做花娘,我只要咬死是老鸨连同拐子把我从苏家拐走,这事就能把老鸨送进牢里。

洛长渊听我讲完,并没有我所期待的肯定欣喜。

他蹙眉,抬手掐了下我的鼻子。

「小孩子家家,心思怎么这么重。让你在这呆着就呆着,好好识字,好好长大,之后做别的营生不好么?」

说着,他带走了一个仆从,留下武功最高的守在我身边。

老鸨那他还是给了十五两金子,作为我第一年的收容费。

走前他撂下一句话:「里面有十五两银子是爷给小丫头的赎金,其余的钱,我不论你要怎么花,至少一年要有十两金给爷砸在她身上,不然,我让你全家吃牢饭。」

老鸨对我恨得咬牙,奈何我傍上了煞神,身边又有一个魁梧森然的护卫。

我竟在花满楼被供养了起来。

衣食住行,都按照金牌花魁的娇养方式,但我不是花楼里的姑娘,不用对着男人们曲意逢迎。

3

我以为洛长渊养着我,是想将我当成瘦马,将来能把我送给某个大官,为洛家谋更多利益。

毕竟我长得不错,花魁娘子们嫉妒我,总说我是九尾狐妖转世,不接客还老是在楼里晃悠,把她们的恩客都勾的茶饭不思。

但我冒险跑到楼里,只是想让自己偶遇洛长渊。

自从十岁那次一别,我听他的故事都是从旁人的口述才知。

我知道他十五那年跟家里争吵,想弃文从军,被洛老爷子打伤了一条腿,在家修养小半年才好。

我知道他有个官家小姐的未婚妻,未婚妻本来知书识体,很倾慕他。但在一次落水后,性情大变,主动上门与他退了婚约。

洛长渊应该是喜欢她的,虽然在外总嚷嚷女子太温柔很无趣,但在被退了婚书后,他开始沾酒。

我讨厌酒,讨厌喝酒的男人。

男人只要一喝酒,就不像人了。

我央求护卫大哥送我去找洛长渊,这么多年他依着洛长渊的命令护在我身边,兢兢业业替我扫去危险。

我早就将他当成我的兄长。

护卫大哥为难,「少爷这段时间不会想见任何人,他需要时间调整。」

我说:「他调整用哭的用嚎的,甚至要打人,我都可以陪他。但他喝酒,人就废了。哥,洛恩公是好人,他不该为了一个女人消沉毁掉自己。」

许是我的眼神太动人,亦或是也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全。

他带我找到了洛长渊。

在洛家主楼的房顶上。

洛长渊没站稳,疯疯癫癫的站在房顶,张手做飞鸟状。

院子里呼啦啦地围着一群人,有人扯着被子,有人拿着扶梯,都焦灼地喊着少爷别跳。

我推开人挤进去,仰着头看着洛长渊。

四年没见,我的洛小侠那么疏朗俊秀的一个人,怎么变成了眼前的怂包废物?

我让护卫大哥把我送到楼顶,小心翼翼踩着瓦片朝洛长渊走去。

「咔嚓」「咔嚓」的瓦片声惊动了洛长渊。

他回头看我。

我朝他扬起明媚的笑脸,大声吼出:「举世无双洛小侠!」

「?」

「咳咳咳……」

「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我还欠你六十两黄金呢,你跳下去,就身死债全消哦。」

洛长渊剧烈咳嗽完,漂亮的眉微微皱起,姿态故作随意地坐在了房檐,一双大长腿悬在半空晃悠,掩饰尴尬。

「是你啊。小哭包。」

他打了个酒嗝,笑道:「身死债消,呵。难为你还记着这些钱。」

我蹲下身子,摸着屋檐爬过去,坐在他身边,「虽然老话身死债消,但我这人不愿欠人钱。你如果直接死了,我到地府把钱还你,咱们两清。你跳吧,你前脚,我后脚跟上。」

洛长渊愣住。

我大着胆子去抓他的手,将他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后,我忐忑的心才稍微放下来。

「要死一起死,不死你娶我。」

「……」

「当小也行。」

「我看过那个官家小姐的画像了,我比那小姐美丽,我比她更在意你的感受,我还懂经商。你娶我,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行侠仗义的事情,放心,我赚过来的钱都会进洛家口袋,不会多拿一分。我只想好好报答你的恩情,洛长渊,是你救了我,现在,给我个机会报答你好不好?」

问好不好的时候,我大着胆子将洛长渊的手放在我脸上,睁着眼一瞬不眨望着他。

从他深邃的黑眸中,我看到了自己对他深情款款的模样。

花魁娘子总说我长相妖冶惑人,唯独一双琉璃色的招子澄澈清纯,让人一眼溺毙其中。

洛长渊把手抽回来,白皙的脖颈连同耳朵,都染上了绯色。

我知他心思动摇。

正暗暗窃喜呢,洛长渊猛地搂住我的腰朝院子跳了下去。

「啊——」

4

直到脚踩坚实的地面,洛长渊闷笑出声,我才颤巍巍睁开眼。

我望着他含笑的眸子,心尖都在打颤。

很想问问他都跳下来了,是不是愿娶我?

没成想洛长渊松开我后退一步,眉眼间的颓丧散去一些,笑道「叫声还是这般难听,像杀年猪一样的惨。」

「你——」

「快!少爷下来了,快去通知夫人。」

不等我和他说上半句话,四周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我被人群挤开,很快护卫大哥趁乱将我带离。

回到花满楼,我呆呆的望着镜中人儿,腰际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长渊哥哥。」

我在心里默念着,娇媚的脸上一片羞红。

「少爷不会娶你的。」

护卫大哥站在身后,无情的戳破我。

我起身转向他:「锦墨哥哥,你怎能如此笃定,若非心生怜爱,洛恩公又何至于重金养我多年?」

锦墨一双眼淡淡的与我对视,他伴我五年,我们早已像亲人一样无话不说。

他不语,我便追着非要问个究竟。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一个吃醉酒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他满口污言秽语,看着我的眼神像狼看到羊一样兴奋。

「花楼里竟还藏着这样的绝色,爷今晚就要你了!」

男子才迈进门槛就被锦墨伸手挡下,若不是看他穿着官靴,锦墨该一脚将他踢飞才是。

「这位爷,她非花楼中人,还请您自重。」

我住的屋子原也不在接客的楼内,按理说只要我不贸然往楼前去,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同样,若无人领路外来的客也绝找不到我。

我躲在锦墨身后看着门口跟来的几个壮汉,心里一紧。

不用猜也知道男子来头不小。

隐约间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

「狗东西,竟敢坏我们爷的好事,找死!」

说话间几人冲进来和锦墨打成一片,男子则悠哉靠在门板上看戏。

他像饿狼一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花楼的老鸨应该早收到信了。

可她迟迟未来,越发验证了我心中所想。

「看你这样子,还是个雏吧?」

锦墨被人牵制,那男人便如入无人之境的走到我面前。

「老鸨果然没有骗爷,你放心,爷会好好疼你的。」

他说着就要伸手来摸我的脸,我嫌恶的避开。

「我从不卖身,你若要强来我便去告官。」

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愈发肆意。

我眼见着锦墨双拳难敌四手节节落败,心一横摸出防身的短刃横在颈间。

「再向前一步,你便抱着我的尸体去快活吧!」

我手上用力,殷红的血丝冒出来。

男子面色难看,却不打算收手。

千钧一发之际,房梁上的瓦片落下,紧跟着一个蒙面少侠持剑挡在我身前。

他眉眼凌厉身形矫健,剑尖直指男子眉心,迫使他退出门外。

危险暂退,我望着男子清瘦的背影,喜不自持。

「长渊哥哥!」

我扑上去抱住他的腰身,将脸狠狠的埋在他背部。

不用他摘下面纱,我也识得他就是洛长渊。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洛长渊脊背一僵,伸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拉开。

「这里你怕是不能再待了,我带你另寻住处。」

洛长渊说他原本是在家待着无聊想出来放放风,没想到竟巧到再次救了我。

「长渊哥哥分明是心有惦记,否则放风哪里不能去,又不是非要到花楼来?」

我笑着狡黠,故意把话说的直白。

我不管他是不是心里还爱着那画像上的女子,我只想要他能娶我。

做小又或者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都行。

只要让我陪在他身边,我便有法子帮他重新振作。

我的长渊哥哥心地善良为人仗义,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5

洛长渊将我养在湖边的一处大院里,还弄了些丫鬟婆子侍候我,让我享受的待遇丝毫不差高门大宅的女眷们。

锦墨依旧留下保护我,而洛长渊却在安顿好我后又不怎么来了。

我日日翘首以盼,闲时便在凉亭里抚琴。

琴声悠扬,隔着一道院墙,时不时有人来打听我的存在。

「哥。」

我唤锦墨近前:「长渊哥哥这算不算是养我当外室了?」

锦墨摇头,我气的瞪他。

「那他近来过的怎样,你可知?」

锦墨依旧不语。

「那日花满楼的事,你可查清了?」

我换了一个问题,锦墨方才开口。

「是老鸨故意将人引去,那人的身份成迷,但出手远在少爷之上。」

我明白了。

老鸨这是觉得我年龄到了,大约会被长渊哥哥接走,往后的十五金自然也赚不到了。

自我十二岁之后,她便时常劝我留在花楼,许我各种好处,免不了背后会说长渊哥哥的坏话。

说什么天下男子皆薄情,哪一日他若把我送了人,指不定是个什么样的魔窟。

倒不如留在这里图个快活,还能多捞些钱管着自己养老。

毕竟我身子再清白在外人眼里也是脏的。

哪有花楼里能养出贞节烈女,不过是扮清纯的婊子罢了。

任凭老鸨怎样的巧舌如簧,我都不为所动。

「她劝我不成,便想着卖了我,实在可恨。」

我气的咬碎银牙,虽然那日我没失了清白,可留这样一样祸害在世,我终是难安。

「哥,我有件事求你,你可否帮我瞒着长渊哥哥?」

洛家生意遍布半个大夏朝,我既有心长伴长渊哥哥左右,自然要早做打算。

别的生意我无处可学,但花楼里的一切我早了如指掌。

我让锦墨去城北一处小院,将里面住着的男人和一对双生子打晕掳走,然后拿着他们的贴身物给我,我去找老鸨算账。

这老女人白白拿了长渊哥哥的钱不够,还想毁我清白,不守诺言,我也要让她体会到被人拿捏无法挣扎的痛苦。

锦墨很快将事情办妥,他拿着东西回来,方问我那三人跟老鸨什么关系。

我告诉他院中的年轻男人和小孩是老鸨的夫君和幼子。

老鸨对他们极为上心。

为了让幼子能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读书入仕,不受她的影响,特意在城北为他们置办产业,还让她夫君对外以鳏夫示人。自己则常常乔装打扮,去做探望。

我原想着这女人只是爱财,骨子里还有点人性。

但显然,她并不仁义。

我将接下来要扣着老鸨的家人要挟老鸨把花满楼的地契和实际掌控权给我的事跟锦墨和盘托出。

本来内心忐忑,担心锦墨会把这事透露给洛长渊,令长渊哥哥厌弃我。

却不料,锦墨听完我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少爷早有交待,你想做的事都随你,他不过问时我也不必回他。竭尽帮你完成就是我的任务。」

我心底不由有些复杂。

一时竟猜不透长渊哥哥养我究竟为何?

虽想不明白,但他这般信我护我,我更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孱弱的女人,平白增加他的负累。

在锦墨的帮助下,我给了花满楼的老鸨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让她收敛了恶念,再也不敢在我这动心思。

6

安宁的日子没过多久,麻烦便接踵而至。

先是城中流言四起,传洛家少爷在被退婚后竟然养起了扬州瘦马,不成体统。

接着洛家姐姐找来,指着鼻子骂我狐妖转世,勾引得洛长渊茶饭不思,该沉塘才能消灾。

锦墨虽武功高强奉命保我,但他却不能对洛家人动手。

止不住洛家人的举动,他使眼色让我尽量拖延,便飞走去寻洛长渊。

我留在屋子里好生好气招待洛家姐姐。

她却突然发难,让随行的四五个粗使婆子按着我打。

我的头发被揪成鸡窝,脸颊红肿嘴角破裂。

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整个人狼狈堪比五年前的那次。

她们将衣不遮体的我压到街口,由着众人唾骂扔烂菜叶子。

我分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被冠上了十恶不赫的罪名。

那些年常往花楼去的恩客们,家里的发妻纷纷前来打骂泄愤。

仿佛是凭我一人勾着她们的相公夜夜宿醉不理家事,是我让她们苦捱春宵,抱着冷被过夜。

我躲无处躲,逃无处逃。

睁眼看着众人那狰狞的嘴脸,只想一死了之。

绝望之际——

「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她?」

怒不可及的声音响起,洛长渊愤恼的推开众人,解下衣衫将我笼住。

我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不敢动,腿软的几乎无法站立。

洛长渊竟直接将我打横抱起,在一众指责声中抱我坐上马车。

我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这样折辱她,不过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及你们,你们等着瞧吧,她日后会比你们每一个人都过的好。」

大院也被砸了,我再次没了容身之地。

不过洛长渊有的是钱和宅子,他要带着我重新住进了一个更大更别致的院落里。

但这次,我却不肯了。

「长渊哥哥,我不想你再受连累。」

我看着面前的雕花木门,不肯踏进半步。

这世上的人心不齐,洛长渊只有一个,他一张嘴哪里说得过那么多人。

我被打被骂都不要紧,但愿他能远离这些事非。

我不再想着嫁给他,就算是个外室我也不敢再贪。

「长渊哥哥,这些年我存了些体已钱,可以租房租地,我能养活自己。」

洛长渊伸手过来,修长的手指扒开贴在我脸上的碎发,清隽眉眼间溢满温情。

「行侠仗义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自己?」

「我都放了狠话出去,你却只说你能养活自己,这是明摆着要打我的脸?」

我怔怔的看着他。

洛长渊轻笑一声将我抱下马车:「我说了,要你过的比她们都好,就一定会做到,否则砸在你身上的那几十金,岂不白花了。」

我不再出声,安静的窝在他胸前。

我骗不了自己,哪怕下再大的决心,只要被他轻轻一哄,我便再也不想离他半步。

就算被天下人唾弃,我也要贪恋这一刻的温柔。

我伤在脸上,洛长渊不舍我花一样的容貌被毁,请了名医亲自为我煎药。

他一连数日都留在宅子里,侍候我的丫环婆子们总免不了背地里嚼舌根。

说我故意吊着少爷的胃口不让他进房睡,怕不是想坐着八抬大轿进洛府当少奶奶。

我没这么想。

却也怕洛长渊因为我名声不保。

想到秋闱将近,我试探的问出声。

「长渊哥哥,你真不打算再考了么?」

他虽看着比前些时候要精神了许多,可却整日里没个事做。

男人不好空闲太多,逗鸟养花玩女人这些事都是钻空来的。

「怎的,你也在嫌我不思进取么?」

洛长渊将一碗苦药放在桌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我倒是想考,可我文做的差,考了也是无用。」

他说的轻巧,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可我知道,他在骗人。

「长渊哥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洛长渊催促我先把药喝了,我闻着那苦味直摇头。

「堵不如疏。」

「你若一直考不中,家中为难只会与日俱增,你不如就中一次,了却了洛老爷的心愿,他顺了心或许就不再逼你了。」

我靠近他些,闻着他身上的淡淡木香,心中安定。

洛长渊闻言苦笑,叹道「你不了解我父亲,他一心想我入朝为官,我若真中了,你信不信他会立马散尽家财为我铺路,不把我送进内阁誓不罢休。」

「届时,我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处处掣肘。」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明白洛长渊罢考原因。

内阁为当朝圣上所用,需得为圣人出谏引导圣听,长渊哥哥这样直白的性子如果当了内阁,怕是要捅出大祸。

7

为了躲避秋闱,不等洛老爷发难,洛长渊已经自己设计好一场苦肉计。

免得他再考不中,另一条腿也被打断。

他让锦墨扮演贼人当街抢劫,他自己则行侠仗义,在打斗中受点小伤,最好是伤在右手。

这样,他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去参试。

然,计划不及变化。

锦墨这边才套上黑巾蒙面,那边已经有妇人喊了起来。

「抓贼啊!」

「天杀的狗贼,大白天竟敢偷人……」

长渊哥哥追着贼入长巷,那贼人身手了得转眼便翻上墙头要逃。

脚程快了长渊哥哥一步,还回头朝长渊哥哥道谢,让他断后。

长渊哥哥愣神之际被身后人揪住,抓住他的人误会他和贼人是同伙。

一行人提着棍棒上前,不由分说的一顿猛打。

待锦墨将他从棍棒下救出之时,他已是鼻青脸肿难以分辩出模样。

「少爷,您怎的不还手?」

锦墨不解,洛长渊只说都是平头百姓,不好伤人。

我给他上药时,听了锦墨的描述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那偷人的是城外十里寨的二当家,他风流惯了,也不知怎的就勾上三姨娘,只是那二当家人长得俊又武艺好,府尹大人暗中设局几回也没把人抓着,这次原本是可以得手的,偏你横空出现搅了局,不仅帮着二当家逃走,还被人当作替死鬼打。」

「嘶!」

「我说你这丫头胳膊往哪边拐的?本少侠哪里会想到那贼人出手如此下作,难怪只能做落草流寇。」

洛长渊气不过,扬言要去剿了那伙山贼以证清白。

「少爷,江湖多三教九流,多是上不得台面的招式,和人对打不便君子协定,您……」

「你闭嘴,真当少爷我是个傻子么?」

洛长渊打断锦墨的话,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外。

他这样铁定是没办法去参试了。

洛老爷不屑亲自来拿人,差了管家过来一探真实。

我躲在廊后看着管家与他对话,老伯人很温和,劝说的话句句在理。

「少爷,您怎么就不理解老爷的良苦用心呢?」

「洛家财大却无人在朝为官,这些年总有官员打着查账的名目盘剥洛家,老爷心里又恼又气却也无能为力,只盼着您能考中个举人,哪怕只是谋一个闲职,日后立足总好过一世经商仰人鼻息的好。」

洛长渊:「天下乌鸦一般黑,我爹看不惯的我同样瞧不在眼里,我若做了官也不见得能好在哪儿,指不定哪日罪上司被拉出去砍了。」

「少爷,可不兴这么说。」

老管家急忙拦住他的话:「今年的秋试您是无缘了,此事暂且可以缓一缓再议,眼下要紧的是……您这宅子里的住着的那位姑娘,您真打算就这么一直养下去?」

终于还是提到了我,我攥紧手里的帕子,屏着呼吸想听清洛长渊会怎么说。[推荐入 v 卡点 1]

8

「我养她怎么了?」

洛长渊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

「我和她清清白白无任何苟且,我爹他可管不着,你回去告诉他老人家,别再想着给我张罗亲事,逼急了我就离家出走。」

「哦对了,我这还有一事烦请张伯回去劝劝我爹。」

老管家才转身就被洛长渊喊住,他俯耳上前低语几句,老管家瞬间涨红了脸。

「少爷,您……您可别胡闹了。」

「哈哈哈,我可没说笑,我爹他整日里见我只会生气,倒不如再生一个好好调教,最好是按着他的脾性长大,当一个说一不二的大孝子,也好了却他的一世心愿。」

洛长渊笑的前仰后合,待老管家走后,脸上瞬间恢复如常。

他面上不说,可我知晓他心里定是介意的。

「长渊哥哥,你要相信自己定有宏图大展的那一日。」

我如此劝他,他却潇洒的摆摆手。

「我从来都心无大志,否则燕婉也不会弃我而去。」

燕婉就是洛长渊从小就订了亲的未婚妻。

前些日子她落水性情大变上门退了洛家的婚事后,听闻燕家已经为她另寻了亲事,这几日便要定亲了。

似是后悔与我提起了她,洛长渊很快岔开话题。

他说他要教我学做生意,让我成为扬州第二个首富。

我摇头,「我爹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偏娶了一个满腹经论的秀才女,只恨我外公去的早,家中无人支撑渐渐落寞……」

「你可不兴总听这样的话,女子无才便什么也不是,我有心将你养成这天底下最有才的女子,你可愿意辛苦一些?」

我心中惊喜,早说了我想学做生意,又怎么会怕吃点点苦头。

况且,能和长渊哥哥常在一处,哪怕是肩扛重物手搓麻衣,与我来讲比泡在蜜罐子里甜。

我爽快应下,第二日他便请了账房先生,从最简单的识字计数开始教我。

这些我早会了,现下最稀罕的便是账房先生打的一手好算盘。

洛长渊见我学的认真,更是信心百倍的买下长街上的一间旺铺,筹划着要带我去关外进货。

「洛家靠着布匹生意起家,你要做就点做些不一样的。」

听闻关外琉璃瓦罐很是盛行,还有一些奇珍异宝鲜少在市场流通。

洛长渊说着兴起,我却一眼将他看穿。

「长渊哥哥,你莫不是想趁机溜走去当书中的关中大侠,其他人不论,反正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若想丢下我,我就掉头回花满楼。」

被我说中,洛长渊面色稍霁。

「什么关中大侠,你别听锦墨乱讲,那书我早看过八百遍不稀罕了。」

「还有,你刚刚说什么?」

他第一次发怒,将我按在桌沿,用戒尺狠狠的抽了我的屁股。

「小小年纪便敢要胁兄长,花楼那种地方岂是你胡乱说着玩闹的?」

我单手背后按在疼痛处,澄澈的眸子里装满了泪水,眼眶泛红的看着他。

「你若要丢下我,我便说到做到。」

洛长渊举起戒尺:「还敢犟嘴!」

我仰起下巴,不服输的看着他。

「我说我不进来住,你非要抱我来,我早打定主意这一生一世非长渊哥哥不嫁,你若不肯娶我便叫我在你身边当个侍女也罢,万不能再弃了我。」

我不想哭的,可听到他提「兄长」二字,我便清楚了他对我从来也没有动过心。

且往后也不会。

我是个没出息的,认定了他就只能是他。哪怕留在他身边的名义只能是妹妹,我也甘之如饴。

「长渊哥哥,我知道你心里苦,燕姑娘要定婚了,你爱她不得便想逃离此处,我愿随你一起,你别找借口抛下我。」

洛长渊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转而布满绵绵的痛。

我望着他眼底化不开的愁苦思念,心疼的只想抱抱他。

眼泪珠子顺着脸颊滚落,我哭他叹气。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这样的人除了出身好,即便面前堆满了金山银山可又有什么是值得炫耀的?」

洛长渊叹罢,又自嘲的笑出声:「燕婉说的对,我就是个一无是处满心幻想只想贪图游乐的呆子,她便是自戳双眼也不会再选我当夫君,我不走留在这里又能怎么样?」

语落,他突然双手握上我的肩,恶狠狠的质问「难道你要我看着她与人定亲,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作人妇,你叫我情何以堪?」

他终是没忍住将伤口撕开,血淋淋的事实刺激的他就要发狂。

「你与她确有几分相像之处,可我若是只凭着那一点相似便收了你,你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璎珞,你若不想留在扬州,我可以另寻他处给你开店铺路,只要你过的好,比她好就行。」

「我不。」

我趁机扑进他怀里,任凭他如何拉扯都不撒手。

「我要和长渊哥哥在一起,死也不要分开。」

9

这夜,洛长渊喝的酩酊大醉。

我没有再劝阻他,只求他醉过这一回后便放过自己吧。

翌日,燕府大小姐与新任左都御史长子的婚迅便传到了街头巷尾。

洛长渊睡到日上三杆才起。

我给他送醒酒茶进去时,院外一阵骚动。

竟是不屑登门的洛老爷。

洛长渊衣衫不整宿醉未醒的模样被洛老爷瞧在眼底,当下便要命人将我赶走。

「我看谁敢?」

洛长渊像个纨绔的二世祖一样和他亲爹瞪着眼。

「璎珞是我养大的,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她!」

洛老爷气的一巴掌打过来,洛长渊反倒是笑。

「你左右看我不顺眼,做什么不打死我,你不就是还想指着我为洛家传宗接代么,我还就告诉你,我这一生除了燕婉谁也不娶,她嫁为人妇我就去寺里出家……」

「啪」的一声,洛老爷又一巴掌打下去。

他中年得子,如今年岁过百,依旧精神矍铄。

两巴掌下去,洛长渊原本旧伤未愈的脸上更是惨不忍睹。

我心里又惊又惧,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我出声。

洛老爷瞧不上我,我若再出声求他,只会让他觉得长渊哥哥养的人没规矩。

洛老爷命人将我带出去,洛长渊不肯,眼见父子俩僵持不下。

「洛少爷,奴愿在院中静等您出来,绝不会离开半步。」

我跪地恳求洛长渊不要再犟下去,伤了的父子情恐难修复。

洛老爷冷哼一声眼角余光瞥向我:「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只可惜你跟错了人。」

我低头不语,跟着老管家到院中去。

房门一关,房内的任何我再听不到。

大约一柱香后,房门被人从里踹开。

我惊愕抬头,以为是洛长渊发了脾气冲出来。

却不成想是洛老爷,他气的胡子都在打颤。

「我儿若有个好歹,你十条命也难抵还。」

他经过我时,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

我尚未理清话里的意思,洛长渊紧跟着便跑出来。

他一把拉起我的手攥在掌心,对着洛老爷宽厚的背影喊道。

「我可以不当你洛翰池的儿子,但苏璎珞一定是我的妹妹!」

我被他的话狠狠震在原地。

「长渊哥哥,你要做什么?」

直觉告诉我,他们方才定是闹翻了,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要带你离开扬州,你说的对,是我非要抱你进来,我既答应要养你,怎好再弃你不顾。」

10

事后,我从锦墨处得知,是洛老爷气恼之下要和洛长渊断绝父子关系。

洛长渊宁肯被洛家驱逐出祖谱,也要护着我不离不弃。

他明明不爱我,为何要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相称,是不会被外人所理解的。

我不舍他和我一样变得无家可归,央求他去给洛老爷认个错。

「长渊哥哥,璎珞求你,回去吧。璎珞骗你的,花楼那样的人间地狱,我怎么舍得再投身去受苦,我往后会过的很好,比扬州城里任何一个宅门千金都过的好。」

洛长渊没有因为我的哭求妥协。

燕府张灯结彩那日,他带着我离开了扬州城。

伴随着我们的离去,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也随之消失。

人人都道洛老爷教子无方,洛家堆满的金山银山竟养出个一事无成只会养女人的废物。

洛长渊的名声彻底毁了。

他并没有带着我往关外去,那里气侯干燥风沙大,他担心我会受不了。

换了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去处,我们一路走走停停。

出来时带的银子本是花不完的,可洛长渊心善,沿途看到生活凄苦的百姓总会给些碎银。

特别是途经遭了水灾的汛河下游,洛长渊更是搭起震灾的粥棚。

不过半月,我们身上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

如今最值钱的就只剩下他那把从小不离身的宝剑了。

流落街头的孤儿已经把洛长渊当成他们最后的依靠,口口声声喊着「恩人洛少侠」。

洛长渊一狠心把剑当了。

「长渊哥哥心太善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我和锦墨背着他商议,想着还是尽早离开这里。

洛长渊一连数日熬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我心疼他,悄悄的买了烧鸡藏在客栈。

被他知晓后,硬是哄着我将私藏的银子拿出来。

「等过了这阵子,我定能赚到更多的钱给你,你乖,外面的几个孩子还饿着呢。」

我知道挨饿的滋味不好受,但我也不会把所有的钱都给他。

灾民可怜,官绅可恨,他一已之力又能坚持多久?

他做的是善事,可同样出够了风头。

这样下去会惹来祸端的。

第二日,我一病不起。

洛长渊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我的身体不适合在这种温湿的环境下,严重会诱发痨病。

「长渊哥哥,上次你给我读的书里有个小姐就是痨病咳死的,我……不想死。」

我噙着一双泪眸,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洛长渊比我想像中还要好哄骗,他并不知我提前给了那大夫一吊大钱。

他很快收拾东西用仅剩的银两雇了辆马车带我离开。

隔天我从锦墨口中得知,原是皇下亲派的震灾钦差到了,否则他还指不定要耗到几时。

等到终于离开这些吃人的难民后,我的病不医自愈。

洛长渊猜出真相,有些微恼。

「璎络,你竟敢骗我?」

我将他当掉的宝剑拿出来,同样气鼓鼓的看着他。

「天下的灾民是救不完的,长渊哥哥也要为自己打算一些。」

「行侠仗义也要量力而为,长渊哥哥一心只顾他人,把我饿死了你打算再捡一个孤女养大么?」

11

洛长渊气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顶。

「整日胡思乱想,会长不高的。」

我扭转脸不看他,我今岁十六,也就差他一个头,并不算矮。

我们出走半年之久,洛家竟无一人前来追找。

夜里我辗转难眠,推开窗总能看到洛长渊在院中舞剑。

他心中有苦,却无人可诉。

我们租住的这处农家有个小女儿与我同岁,时不时会送些甜枣和晾好的地瓜干来讨好我。

我知道她的心里中意洛长渊,总想通过我这个妹妹来达成所愿。

为免她越陷越深,我好言相劝道:「兰妹,我家哥哥与你无缘,此事并不怪你,主要是他刚刚丧偶,心底一时无法释怀。」

兰妹眼底流露出真情实感:「我并不介意他……」

「他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和十岁的女儿要养,你也不介意么?」

「且他为前妻治病还欠下十万钱债款,你也愿意帮他一起还么?」

不怪我嘴毒,谁叫那燕婉负了洛长渊,害他相思难忘。

在我心里,燕婉就是他的亡妻。

兰妹眼睛瞪大,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那你们……」

我点头:「我们兄妹是出来躲债的。」

兰妹终于不再来打听他的事,连村落四周对他有想法的姑娘们也都默契的不再登门。

脑子一根筋的洛长渊压根没注意到周围女孩的奇怪目光。

一心钻到赚钱的事情里去。

他果真说到做到,虽不爱经商可到底是生在商贾之家,血脉里流淌的都是经商的智慧。

我们在此住了一年,他带着村民们将当地的瓜果特产一路销往燕京。

赚来的银子又被他投到其他铺子里,两年后,我们已经在县城拥有了自己的酒楼。

名为——醉仙阁。

洛长渊赚银子只为将我养的更好,他教会我打理生意后便不再插手酒楼的事。

独自一人游历山水间当侠客去了,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

「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长渊哥哥么?」

锦墨始终被他留下保护我,被我问的烦了只好答应带我去寻人。

等我们在一处土匪窝里找到洛长渊时,他正用绳子绑着大当家的要去见官。

「长渊哥哥,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忙上前劝阻,关于这窝土匪的底细锦墨先前早已查过。

他们劫的多是往来的富商,拿到钱就放人,从不伤及当地百姓,也没有强掳妇女,算不上穷凶极恶该杀的土匪。

退一万步讲,洛长渊就算能把大当家的送去官府关押定罪,可这里上百名流寇,他又怎么能抓得完。

真要和他们结下仇,别说醉仙楼往后不得安宁,我们便是换一处地方怕是也要被寻仇上门。

思虑一番,洛长渊终是没有将大当家的送官。

大当家的年约五十,是个重情重义的铁汉子,竟要宴请我们。

一来一往,洛长渊和虎头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竟帮他们改头换面,做起了镖锔的生意。

这日,洛长渊依旧外出未归。

虎行镖局的人突然急匆匆找上门来,神色仓惶。

「扬州洛家出事了。」

如晴天霹雳,一夜之间,洛家被满门抄斩。

罪名竟是通敌卖国。

我身形微晃,转身看向锦墨。

锦墨凝重道:「小姐你留在酒楼等着,我必须马上找到少爷。」

这是他第一次丢下我外出,夜深时他独自一人回来。

「长渊哥哥呢?」

我急的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哥,你说话啊?」[推荐入 v 卡点 2]

12

「少爷他回扬州了,他要我转告小姐,往后余生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他这个人。」

我这才发现锦墨脸上有伤,身上也染了血渍。

「发生什么事了,哥,你快告诉我呀?」

「长渊哥哥就是我的命,没有他我怎么活……」

我死死的揪着锦墨不松手,他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洛家是被人陷害了,管家的儿子张凯早在半个月前就带着老爷的书信离开扬州,今日午后他同我一起见了少爷。将老爷的嘱托交给了少爷。」

洛老爷的绝笔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要洛少渊更名改姓,然后隐世避难不许报仇。

原是早在洛长渊三年前要离家前夕,洛老爷就早有预感洛家将覆,故意顺着洛长渊的意和他闹翻,甚至将唯一的儿子祖谱除名。

不过是为了保全洛长渊能好好活着。

洛家三年后果然被人构陷遭难,他更是怕洛长渊莽撞报仇,特地让人送信劝阻儿子。

可,

「少爷怎么肯,我二人硬是没有拦下他,张凯被他打伤,我将他送到乡下去了。」

张管家宁死不肯离开洛府,张凯得活着,总不能跟洛家沾边的人都死绝了。

锦墨说着便忍不住一拳砸向墙壁。

「少爷说只要小姐活的好,日后最好能生下一子改姓洛,也算给洛家续了一脉香火,报答了他多年的养育恩。」

他说着又取出一枚金镶玉的观音吊坠交到我手上。

「这是少爷出生那年老爷和夫人重金打造,少爷原本把此物赠给了燕小姐,但被退了回来。」

洛长渊的原话是:「此物只可交给至亲,不是爱妻便是吾妹。」

我将观音吊坠戴好藏在衣襟内,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

洛家逢难,官家只要稍作调查醉仙楼定保不住。

我唤来掌柜,将厨师和伙计的工钱悉数交到他手上,命他明日便找个人将这里卖了,卖下的银子沿街散给要饭的乞丐。

「就说是洛少侠赏的。」

掌柜是个可靠的,值得信赖。

之后,我回到住处简单的收拾了细软。

环顾四周,墙上有洛长渊为我亲手写的诗词、作的画,还有他买给我的梳妆台。

大户人家的兄长是怎样疼爱幼妹的,他便照着都用在我身上。

如今,太多的东西都带不走了。

「哥,明日你去银庄将这些银票都兑了,再买两匹马,我们只带金银上路。」

锦墨看着我手上的一厚沓银票,眼神恍惚。

「小姐要做什么?」

我眼底的泪水未干,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长渊哥哥终是太天真,他以为我会为了报恩活着,然后听他的话嫁人生子为洛家续香火。」

我苦涩一笑:「没有他,要香火做什么?」

锦墨未语,我逼近一步问他。

「哥,你要阻拦我去寻他么?」

13

十五岁那年,我颤巍巍的站在房顶,许下和洛长渊同生共死的承诺。

此生一诺,不待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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